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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50 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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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50 章

送葉歡回了農場, 顧程去營部,路上遇到一營教導員孫海濤。

孫海濤跟他一樣,也是他們部隊出了名的“老大難”, 比他還大一歲, 也沒有對象。

不過, 他現在已經有了對象,和孫海濤已經不是一個陣營裏的人了。

看孫海濤的時候, 顧程就有點得瑟, 腰桿都挺直了幾分。

孫海濤看他是從外面進來的, 問他, “外出了?”

顧程, “去送對象了。”

孫海濤:總覺得他在顯擺!

曾經的“難兄難弟”把他甩到了後面, 自己大步向前走了,孫海濤除了羨慕,還覺得有必要取取經, 就把顧程拉到路邊的樹蔭下,咳了一聲,“顧營長,跟你請教個問題。”

顧程言簡意賅,“說。”

孫海濤又咳了一聲,臉上有些不自然,“就是, 當初你是怎麽追到葉知青的?”

倆人明明都是“老大難”,可顧程卻先他一步談了對象。

而他呢,現在還是剛起步階段。

也不對, 分明是連起步都還沒有起步,現在他是野地裏烤火, 一面熱。

所以他才不恥下問地向顧程請教。

顧程打量了他一下,白襯衣,綠褲子。

這麽熱的天,襯衣竟然還是長袖的,扣子一扣到底。

整個人給人的感覺,就是衣冠楚楚。

這個“老大難”的春天也來了?

顧程矜持道,“首先,你得有個小舅子,然後讓小舅子喊你一聲‘姐夫’。”

孫海濤,“啥?”

顧程已經高深莫測的走了。

孫海濤摸著頭,一路琢磨著顧程的話去了軍醫院。

他們營文書生病住院了,他是過去探病的。

當然,也有點醉翁之意不在酒,因為他看上了一個女醫生。

就是這個女醫生,對他還沒有多少感覺。

所以才向顧程請教。

一路走一路想,自己啥時候才能象顧營長這樣,光明正大的說上一聲“去送對象了。”

再說趙平濤和吳嬸,頂著大太陽去家屬院看熱鬧。

天實在是太熱了,兩人走的汗流浹背的。

到地兒一看,已經圍的裏三層外三層的,倆人擠不進去,就聽到裏面一個人在叫罵,“破鞋”“不要臉”滿天飛。

趙平濤:不是夏收都忙的腳不沾地嘛,一個個咋還這麽閑!

站那兒聽了一會兒,就知道發生了啥事。

如果葉歡在這兒,肯定會說,“這不馮勝利家?”

因為她上次來找崔紅英做裙子,從崔紅英家出來的時候,看到馮勝利進了這個院子。

當時她還腹誹馮勝利回自己家還鬼鬼崇崇的。

其實這不是馮勝利家。這是李春月家,李春月她爸是農場後勤科的,他爸就她一個女兒,她爸退休後跟她媽回了農村老家,她接她爸的班進了後勤科,跟馮勝利是一個辦公室。

李春月男人叫楊繼材,在西城煤礦上上班,基本上都是月底才回來一次,倆仨月不回來也是常事。

楊繼材家是農村的,爸媽都不住這兒,所以平時家裏都是李春月一個人住。

農場裏一直都傳李春月的閑話,說她生活作風有問題,不過沒抓過現行,大家也只是背後嚼嚼舌根。

也不知咋的,馮勝利跟她勾搭上了。

尤其是這段時間,別人是在農田裏熱火朝的搶收夏糧,他倆是在床上熱火朝天。

自己兒子啥德性,王桂英比誰都清楚,她早就懷疑過他倆,還問過馮勝利,馮勝利是死不承認,還說王桂英多心。

王桂英不放心,這段時間盯馮勝利盯的有點緊。

今天她去了後勤科辦公室,一看,馮勝利和李春月都不在。

辦公室是抽調了不少人去支援夏收,不過王桂英問過馮廣義,馮勝利和李春月都不在名單上。

那今兒個他倆同時都不在辦公室,就有問題了。

王桂英徑直就去了李春月家。

王桂英是想著,如果馮勝利真在李春月家,那就先把馮勝利帶走,趁著還沒人知道,讓馮廣義想辦法把李春月調出後勤科。

或者幹脆把她調到下面幹活。

以後她看馮勝利看的嚴一點兒,只要他倆斷了,不影響馮勝利以後找媳婦。

哪知人算不如天算,她還沒到李春月家,馮勝利和李春月就讓人給堵到屋裏了。

堵他倆的是李春月隔壁鄰居楊婆子。

前幾天楊婆子崴了腳,一直在家歇著,她出來上茅廁,正好看到馮勝利進了李春月家的院子。

楊婆子跟王桂英是一個組的,倆人以前吵過架。

她跟李春月也吵過架,所以倆人關系也不大好。

這種送上門的“好事“,楊婆子哪能放過,跟在馮勝利後面就去了李春月家。

馮勝利跟李春月也是心大,許是覺得都去支援夏收了,家屬院沒啥人,再加上急著辦事,所以沒鎖門,把門一關就急吼吼的抱一塊兒了。

哪知剛脫了衣裳,楊婆子就把門從外面栓上了,然後扯著嗓子喊了起來,“大家快來看啊,有人搞破鞋了!”

家屬院只是人少,不是沒人,楊婆子喊的又響,怕是半個家屬院都能聽到,好些人都跑過來了。

然後又如野火燎原一般傳了出去,等到王桂英趕到的時候,李春月家已經是擠滿了人。

楊婆子噴著唾沫星子,“我剛出家門,就看到馮勝利閃身進了這個院子,我就想著,李春月男人不在家,你一個爺們兒過來幹啥?不行,我得進來看看,就跟在他後邊兒進來了,唉喲餵,這倆人是一見面就……,我真是沒眼看,我光在這兒說我都覺得臊的慌。”

大家正圍著看熱鬧,見王桂英來了,都自動給她讓開一條路。

楊婆子還故意埋汰她,“你這會兒進去也不要緊了,他倆肯定都已經穿好衣裳了,你如果是早一點過來,那才叫沒眼看。”

王桂英氣得直哆嗦,她上前把門打開了,門剛開,馮勝利就從她身邊擠過去跑了。

李春月晚了一步,沒拉住他,手還沒有縮回去,就挨了王桂英一耳光,“你這個不要臉的破鞋,敢勾引我家勝利。”

反正李春月名聲本來就不好,眼下最重要的是,是把錯都推到李春月身上。

李春月呢,覺得反正臉是已經沒了,索性破罐子破摔,王桂英打她,她也不甘示弱,揪著王桂英打了回去,比王桂英罵的還難聽。

吳嬸,“你是沒看見,倆人打的喲,從屋子裏打到院子裏,又從院子裏打到了大街上,臉上都抓的稀巴爛,這以後還有臉見人?”

“白知青的日子怕是又不好過嘍。”

“咋還牽扯上白知青了?”

“馮勝利以前可是送了白知青不少好東西,你覺得他的東西是白送的?”

葉歡在呢,婆子沒明說,不過其他幾人都知道她想說啥。

馮勝利既然能跟李春月勾搭到一塊兒,他能不打白茵的主意?

八成是已經在白茵身上得了好處,要不然,他不會一直給白茵送東西。

一個爺們兒,從一個女人身上能得到啥好處,那還用說嗎?

一個個臉上都露出意味深長的笑來。

葉歡其實壓根兒沒聽她們在說啥。

她中午吃的有點飽,吃飽了就犯困,這會兒正窩在躺椅上打盹。

她睡眠向來都好,只要想睡,什麽都影響不了,所以她只知道吳嬸子她們在說馮勝利,具體是啥事,她還真沒聽到。

李四海氣喘籲籲跑過來,抹了下臉上的汗,對葉歡說,“葉知青,剛才胡老師打過來電話,讓你準備準備,後天去省農業大學。”

葉歡被李四海吵醒了,人還有點犯迷糊,迷迷瞪瞪道,“讓我去省農業大學幹啥?”

李四海搔了搔頭,心裏想,胡老師好象還說了一句,他說了啥來著?想不起來了,就對葉歡說,“你去了肯定就知道了。”

李四海把話捎到就風風火火的走了。

吳嬸高興地問葉歡,“不會是推薦你上大學吧?”

“我記得永珍大小子就是在這兒上學,他是去年上的吧?”

“就是去年,人家現在已經是個大學生了。”

“那還真有可能是叫葉知青過去上大學。”

“不管是過去幹啥,肯定是好事。”

……

葉歡徹底清醒了。

推薦上大學應該是不可能。

如果真是推薦她去上大學,不可能事先不跟她說。

不管胡春生是叫她過去幹啥,反正她是要去省城了,而且還是跟顧程同一天。

下工就把這事兒告訴了顧程。

顧程,“你跟我們一起過去,路上也能有個照應。”

葉歡笑彎了眼,“好,慶生哥就在農業大學讀書,我還沒見過他呢。”

趁著這個機會,她要跟賀慶生見個面,然後順便問問他,大學的課程難不難學。

顧程就把葉歡的火車票一塊兒買了。

葉歡也是這時候才知道,青石鎮還有個小火車站,只不過因為車站太小,停靠的火車很少。

顧程他們這次去省城,就是從青石鎮坐車。

只是這趟車到達青石鎮的時間有點早。

葉歡是跟著顧程他們一起去,所以一大早的就起床了。

她洗漱好,天還沒有完全亮。

柳水芹給她的挎包裏塞了幾張餅子和幾個雞蛋。

葉歡不要,柳水芹硬塞到了她挎包裏,“你沒聽老話說,窮家富路,多帶點,萬一路上沒車的,也能填填肚子。”

又給葉歡拿了幾塊糕點讓她當早飯吃,“你就坐屋子裏吃,我去外面迎迎顧營長,他如果來了,我喊你。”

柳水芹就出去了。

鐵牛從床上爬了起來,困得眼睛都睜不開,卻堅持跟著葉歡,葉歡去哪兒他跟到哪兒。

昨天晚上,葉歡跟柳水芹說她要去趟省城,去幾天沒定。

柳水芹就隨口問她過去幹啥。

她就跟柳水芹說了句玩笑話,“胡老師沒說,說不定是把我叫過去賣掉。”

鐵牛當了真,從昨天晚上就一直跟著她。

葉歡都跟他道歉了,他還是不放心,她這邊一有動靜,他就從床上爬起來了。

葉歡摸了摸他的小腦袋,“去睡覺,我不是說了逗你玩的,我過幾天就回來了。”

鐵牛不理她,還是坐在她跟前瞪著她。

葉歡只好隨他去了。

她剛坐下拿了一塊糕點,柳水芹就進來喊她,“我看有輛車朝著這邊開過來了,應該是顧營長過來接你的。”

葉歡出去一看,看到遠處路上有一束車燈,是朝著這邊過來的。

肯定是顧程。

她把糕點塞到嘴裏,進屋提上提包,然後站在院門口等著,鐵牛就站在她旁邊。車子很快開過來了,在院門口停下了。

顧程從後車座跳下來,接過葉歡手裏的提包。

葉歡對鐵牛說,“現在放心了吧?”

鐵牛對顧程是很信任的,見是顧程過來接她,心算是放下了,嚴肅著一張小臉點了點頭。

葉歡在他額頭上點了幾下,“信他不信我!”

又對柳水芹說,“嫂子,我走了。”

然後上了車。

開車的是方輝,副駕駛座上竟然是周嘉麗。

周嘉麗跟她打了個招呼,然後主動給她解釋,“我是這次的隨隊醫生。”

方輝把車開到了去青石鎮的大道上,天也漸漸的亮了。

因為今天起的太早,葉歡有點犯困,坐著坐著頭就直往下栽。

顧程讓她靠在自己懷裏,一只手又從她背後伸過去摟住了她。

葉歡睡覺不挑地方,困勁兒上來了,哪都能睡著,所以不大會兒就靠著顧程睡著了。

周嘉麗從後視鏡裏看到了,心裏感慨,這戀愛的酸臭味啊!

她也想要了!

到鎮火車站的時候,顧程才把葉歡叫醒了。

葉歡睡了一路,被顧程叫醒的時候,還有點犯迷瞪,顧程一手提包,一手拉著葉歡進了站。

被清晨清涼的風一吹,葉歡才完全醒了。

青石鎮火車站很小,只有一個小小的站臺。

他們到的時候,其他人已經上了火車。

葉歡原本以為,這次去參加大比武的解放軍,會分散到各個車廂。

她是怎麽也沒有想到,他們竟然是坐在一個車廂裏。

周嘉麗先上的火車,然後是她,顧程在最後面。

她剛走進車廂就被震了一下:一整個車廂,全是解放軍,看到她進來,一雙雙眼睛齊刷刷的看向她,然後異口同聲的喊了聲,“嫂子好!”

葉歡被喊了個大紅臉,覺得自己的輩分一下子上去了。

其實車廂裏的這些人,年齡都比她大,不過她還是強作鎮定的回了一句,“你們好。”

她今天穿的是崔紅英新給她做的那條連衣裙,崔紅英的手藝很好,做的很合身。

她以前是齊耳短發,現在留長了,就紮了兩條小麻花辮,別了個淡藍色的發卡。

皮膚白皙,眉目如畫,眼睛亮晶晶的,象是有小星星落在了裏面。

戰士們都在心裏讚嘆,“顧營長的對象真漂亮啊。”

顧程領著葉歡去了位置上,他們坐的是四人座,顧程和葉歡坐一起,對面是周嘉麗和一個解放軍,這人葉歡認識,一營教導員孫海濤。

顧程讓葉歡坐到了靠窗的位置,他坐在了葉歡旁邊。

火車很快啟動了,太陽也已經升起來了,透過車窗照了進來,灑在葉歡的臉上。

已經有點曬了,尤其是靠窗的位置,葉歡的臉立馬被曬得紅樸樸的。

顧程讓葉歡坐到靠窗的那個位置,是覺得從青石鎮到省城,要坐整整一天的火車,坐的時間長了,很容易覺得無聊,坐到靠窗的位置,還可以看看沿途的風景。

沒想到太陽一出來,這個位置會這麽曬。

顧程就站起來,讓葉歡和他換了個位置。

孫海濤看看周嘉麗,然後對她說,“周醫生,咱倆也換換?”

前段時間,一營支書因病住院,周嘉麗是他的主治醫生。

因為孫海濤經常去探病,所以這段時間,周嘉麗跟孫海濤已經很熟識了。

再一個,也是因為顧程跟葉歡換了位置,她現在是跟顧程坐了個面對面。

顧程腿長,他已經盡量縮著腿了,可他倆的腿還是快要碰到一塊兒。

周嘉麗看著都替他憋屈的慌,所以立馬就同意了孫海濤的提議,“行,那謝謝孫教導員了。”

孫海濤立馬笑成了一朵花,“不謝,不謝。”

站起來和周嘉麗換了個位置。

周嘉麗就覺得,這個人還不錯,關心下屬,體貼女同志。

長的也不錯,濃眉大眼的,而且每次看見他,他都是笑呵呵的,能看出來,是個好脾氣的。

周嘉麗在心裏對孫海濤做著評價,孫海濤心裏卻是已經樂開了花:再加把勁兒,也許從省城回來,自己就能告別“老大難”,成為有對象的人了。

到省城的時候,天都已經有點麻麻黑了。

下了火車,顧程去跟領隊的韓政委請假,說要晚一點才能歸隊。

韓政委跟顧程不在一個車廂,不過他早就聽說顧程對象也一塊兒來省城了,而且下火車的時候他也看見了,所以立馬同意了。

省農業大學在南普路,離火車站有點遠。

而且這個時間,已經沒有公交車了。

倆人先找了個飯店吃了晚飯,然後顧程叫了輛出租車,把兩人送到了農業大學門口。

出租車是那種三蹦子,一路蹦蹦蹦的開到了農業大學門口。

傳達室值班的大爺以為葉歡是來上學的,從傳達室出來,對葉歡說,“同學,你的學生證呢?”

沒有學生證,是不允許進學校的。

顧程,“她不是來上學的。”

葉歡拿出了介紹信,“大爺,這是我的介紹信。”

大爺顯然是收到過通知,一看介紹信就放兩人進去了,還熱情地指路,“胡老師就住在學校招待所,你沿著這條路一直走,第二個路口右拐就到招待所了,招待所門口有棵一摟粗的桐樹,一眼就能看到,你到了再問問胡老師住哪個房間。”

顧程謝過大爺,拎著提包跟葉歡進了學校。

葉歡,“都到學校裏面了,我自己去找胡老師,你回去吧。”

葉歡是怕太晚了,說不定連出租車都沒了,顧程總不能走回去吧。

顧程卻堅持,“我送你過去。”

胡春生自己也是被一個電話就叫過來了,葉歡還是聽吳嬸說,才知道他來了省城。

現在他一個電話,又把葉歡叫過來了。

顧程一定要親眼見到胡春生,然後再問問胡春生,把葉歡喊過來做什麽,他才能放心。

葉歡只好隨他了。

學校很幽靜,偶爾能看到抱著書本的大學生從身邊走過。

他們兩個太亮眼,從他倆身邊走過的,都忍不住扭頭看兩眼。

有一個男學生,以為葉歡是來上學的,很熱情的跟葉歡搭話,“同志,你走錯了,女生宿舍不在這邊,我送你過去吧。”

顧程硬梆梆道,“她不是來上學的,是有人請她過來的。”

拉著葉歡要走,葉歡卻停下了,問男學生,“同學,請問你知道賀慶生嗎?他是去年來上的學,學的是農機。”

葉歡還沒見過賀慶生呢,這次過來,想跟賀慶生見見面。

她只聽葉永珍說過賀慶生是學農機的,具體哪個班的,她也不知道。

葉永珍又回了老家,她問都沒地兒問,也不知道跟誰打聽,所以想問問這個男學生知不知道。

還真問對人了,“知道,我跟慶生是一個宿舍的,我剛看到他回宿舍了,同志你是?”

葉歡,“我是他妹妹。”

男學生,“那我回去跟他說一聲,你是住招待所是吧,我讓他過來找你吧。”

葉歡看了看手表,已經晚上8點半了,就對男學生說,“太晚了,讓他休息吧,明天我去找他,同學,請問他在哪個班?”

“211班,”指了指西邊的一棟樓,“那棟樓二樓,上了樓梯左拐第三個教室,教室門口掛著農機倆字,他明天上午有課,你過去就能找到他。”

葉歡向他道了謝,然後跟顧程走了。

男學生這才看到,解放軍同志雖然沒有說話,可一直拉著人女同志的手。

原來自己看走眼了,不是哥哥來送妹妹上學的,人家分明是情侶關系。

心裏還挺遺憾的,不過還是要跟賀慶生說一聲,他妹妹來了。

男學生叫錢浩軍,他回到宿舍,進門就對賀慶生說,“慶生,你猜我剛才看見誰了?”

賀慶生正趴在桌上看書。

他底子差,費了好大勁兒才跟上了,現在也是一點兒都不敢松懈,空閑時間都用來學習了,聽了錢浩軍的話,頭也沒擡,順著錢浩軍的話回了一句,“看見誰了?”

錢浩軍,“你妹妹來了。”

賀慶生頭一下子擡起來了,“你說誰,我妹妹?”

錢浩軍跟賀慶生關系不錯,賀慶生家裏的情況,他多少知道些,他也覺得疑惑,就跟賀慶生說,“她說是你妹妹,我記得你只有一個妹妹,還小呢,咋又有個妹妹?”

賀慶生問他,“那人長什麽樣?”

“長的很漂亮,身邊還跟著個解放軍。”

賀慶生明白了,肯定是葉歡。

他媽在信上給他說過這事兒,說他堂舅舅家的女兒來農場插隊。

不過他一直沒回家,所以也沒跟葉歡見過面。

葉歡咋突然來他們學校了?

賀慶生把書合上,問錢浩軍,“我妹妹現在在哪兒?”

錢浩軍,“還真是你妹妹啊,她去招待所了,說今天太晚了,明天去班上找你。”

賀慶生看了看墻上的掛鐘,已經快9點了,確實是有點晚,便又坐下了。

錢浩軍不死心,還想再跟賀慶軍確認一下,“你這個妹妹是不是有對象了,那位解放軍是不是就是她對象?”

葉歡跟顧程談對象的事,葉永珍在信裏也都跟他說了,賀慶生就瞟了錢浩軍一眼,“就是她對象,人家跟你一樣大,可已經是營長了,你死心吧。”

推薦來上大學的,年齡都參差不齊,十八九的有,三十來歲的也有。

錢浩軍年齡不算最大,不過也已經25了。

錢浩軍深受打擊,他原本還覺得自己挺優秀的,今兒個一下被比下去了,就往床上一倒,徹底死心了。

葉歡這邊,跟顧程剛到招待所,就看到胡春生從樓上下來了。

葉歡喊了聲,“胡老師。”

胡春生也已經看到她跟顧程了,“我想著你也該到了,正想去問口迎迎你,顧程怎麽也一塊兒來了?”

顧程,“我來參加大比武,胡老師,讓歡歡來是有什麽事嗎?”

胡春生問葉歡,“四海沒跟你說?”

葉歡搖了搖頭,“他只說你讓我來省農業大學,別的啥也沒說。”

胡春生,“這個四海,我跟他說的是,叫葉知青來趟省農業大學,參與研究古蓮子發芽情況。”

他的電話打到場部,是李四海接的電話。

正是夏收時候,知道李四海忙,所以胡春生長話短說。

李四海忙的腳不沾地,一邊接電話一邊還在想著夜裏安排值守的事,所以只記住了胡春生的前一句,後一句轉臉就給忘了。

反正讓葉歡去省農業大學就對了,至於是去幹啥,過去了不就知道了?

胡春生,“是這樣,孫家溝那座古墓裏出土了兩顆古蓮子,這兩顆蓮子被送到了省農業大學,想看看能不能喚醒這些古蓮子,這次參與研究的都是植物學方面的專家,機會難得,所以我想讓葉歡過來,跟著學習一下。”

這只是其一,其實還有一個更深層的原因,胡春生不方便往外說。

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,他總是覺得葉歡養的花,長的都格外好。

有好幾盆花,明明他們覺得都要死了,到了葉歡手裏,就又活了。

反正只要葉歡說那一盆花能活,那盆花就肯定死不了。

如果不是因為現在破四舊,胡春生都要往迷信方面想了。

當然這種感覺,他是不敢說出來的,只不過他現在是很信任葉歡的。

這次出土的古蓮子,據測定,據今已經有上千年了,外殼已經碳化,讓它重新發芽,大家都覺得不太樂觀。

胡春生就想讓葉歡過來看看。

如果葉歡見了,跟他說,“這蓮子還能發芽”,他心裏就會充滿希望,覺得這兩顆蓮子肯定能活。

退一步說,這麽多專家都在這兒,機會難得,叫葉歡過來跟著學習學習也不錯。

葉歡才知道胡春生讓她過來幹啥,問胡春生,“那兩顆蓮子在哪兒呢?”

胡春生,“在農業大學的育苗室裏,現在已經關門了,明天我再帶你過去。”

弄清楚了胡春生為啥叫葉歡過來,顧程也放心了,問胡春生,“胡老師,歡歡的住宿都安排好了嗎?”

胡春生,“安排好了,給她安排的是我隔壁,一會兒辦下手續就行了。”

顧程給葉歡辦了入住,又問工作人員要了招待所的電話,這才跟葉歡告別,“這幾天我可能沒辦法過來,晚上我給你打電話。”

說完看了看手表,對葉歡說,“如果沒意外,我八點鐘會打過來。”

在比武期間,進行封閉式管理,一般情況下,不允許參賽人員外出,顧程就是想來,估計也出不來。

他倆是在招待所外面說話的,葉歡見四下沒人,飛快地在顧程臉上親了一下,“好,我等你的電話。”

顧程戀戀不舍道,“上去吧。”

等葉歡上去了,他才走了。

第二天胡春生帶著葉歡去了育苗室。

育苗室裏已經有好幾個人在忙碌,其中一個四十來歲的見胡春生領著葉歡進來了,問胡春生,“胡老師,這位是?”

胡春生,“這是我徒弟,葉歡,我帶她過來長長見識。”

又對葉歡說,“這是汪教授。”

葉歡恭恭敬敬喊了聲,“汪教授好。”

汪志強點了點頭。

他們中也有不少人帶著自己的學生,所以對胡春生帶葉歡過來,都沒怎麽在意。

胡春生帶著葉歡去了盛放古蓮子的地方。

汪志強和其他幾個老師已經在那邊了,幾個人低聲討論著。

葉歡剛走近,就感受到了古蓮子的生命力,只不過生命力有點微弱。

畢竟已經在地下沈睡了上千年。

胡春生小聲地問葉歡,“怎麽樣,你覺得能發芽嗎?”

說完就滿懷期待地看著葉歡,好象葉歡能判定古蓮子的生死。

葉歡,“能。”

說的非常肯定,都不帶絲毫猶豫的。

胡春生放心了,只要葉歡說還能發芽,那就一定能發芽!

他現在就是這麽信任葉歡。

他倆說話聲音雖然小,可汪志強還是聽到了,轉過身問葉歡,“葉同志,你是根據什麽來判定的?”

他們按照常規的培育方法,對古蓮子進行了水處理,可兩顆蓮子在水裏泡了都一個多星期了,一點發芽的跡象都沒有。

所以聽了葉歡的話,汪志強很是好奇,葉歡是根據什麽做出這個判斷的,而且還說的那麽肯定。

葉歡,“……”她總不能說,我能感受到它們的生命力。

可她也想不出其他說辭,就老實對汪志強說,“我覺得它能發芽。”

汪志強笑了笑,倒也沒責怪葉歡。

覺得葉歡可能還是小孩子心性。

就好比有些孩子,養的貓狗快死了,會說“它不會死的”是一個道理。

轉過身繼續跟其他幾人討論:常規的培育方法,已經證明行不通,那麽其他方法呢?

葉歡忍不住說道,“蓮子的外殼太硬了,裏面的種子就算是發芽也鉆不出來,我覺得可以把外殼給砸了。”

葉歡說完,汪志強他們幾個都怔住了。

包括胡春生在內,在場的都是園藝方面的專家。

他們仔細一琢磨,覺得葉歡說的方法雖然簡單粗爆,可不無道理,古蓮子的外殼已經碳化,確實象葉歡說的那樣,就算是裏面發芽了,嫩芽也很難破殼而出。

把蓮子的外殼砸了……他們有點不敢,畢竟這兩顆蓮子太珍貴了,萬一砸的時候力度沒掌握好,再把裏面的種子給砸爛了……

不過葉歡給他們提供了一個新思路,幾個園藝專家經過一番討論,最後決定用銼刀在蓮子的外殼上磨一個洞,如果裏面的種子發芽了,就可以從這個洞裏鉆出來。

而且通過這個洞,他們也能觀察到裏面種子的發芽情況。

說幹就幹,汪志強立馬去找了把小銼刀,幾個人就開始小心翼翼的給蓮子磨外殼。

葉歡覺得他們太過小心了,不過也可以理解。

沈睡了上千年的蓮子呢,還只挖出來兩顆。

看幾人小心翼翼的樣子,這個洞怕是有的磨了,就跟胡春生說了一聲,去找賀慶生了。

葉歡去的時候,賀慶生剛好下課。

錢浩軍一直隔著窗戶朝外看,看到了葉歡,推了推賀慶生,“你妹妹來了。”

賀慶生其實沒見過葉歡,不過他一看過去,立馬就認出葉歡了。

他媽在信裏跟他誇過葉歡長的漂亮,昨天晚上錢浩軍對他形容,也說葉歡漂亮。

那外面長的最漂亮那個姑娘,肯定就是葉歡了。

他這個妹妹還確實漂亮,而且還文文氣氣的,比他那個皮猴子一樣的妹妹強多了。

賀慶生就跑出去了。

他知道葉歡也不認識他,所以走到葉歡跟前對葉歡說,“我是賀慶生。”

其實葉歡已經認出賀慶生了,因為賀慶生長的很像葉永珍。

她就笑著喊了聲“慶生哥。”

教室門口人來人往的,說話不方便,賀慶生對葉歡說,“我們去校門口的小公園說話。”

葉歡,“不耽誤你上課嗎?”

賀慶生,“不耽誤,我上午的課已經上完了。”

賀慶生把葉歡領到了校門口的小公園裏,然後又跑出去在代銷點給葉歡買了一瓶汽水,這才顧上問葉歡,“你怎麽突然來我們學校了?”

葉歡喝了口汽水,只覺一陣透心涼,暑氣都消了很多。

她也不知道古蓮子的事有沒有對外公開,就含糊地回賀慶生道,“胡老師叫我過來學習的。”

具體學啥,沒說。

賀慶生也是個聰明的,看出來葉歡不方便說,也就沒有往下問。

賀慶生還不知道葉永珍和賀世強帶著賀慶梅回南州了。

估計是怕影響他學習,所以就沒跟他說。

葉歡也就順著葉永珍的意思瞞著他,見賀慶生手裏拿著本書,就問他,“慶生哥,上大學學習難不難?”

一下問到了賀慶生的痛點上,他十分痛苦道,“難,主要是因為我基礎不好,所以剛開始的時候有點跟不上,你如果以後想被推薦上大學,就要提早做準備,起碼得把高中的課本過一遍,而且高中的課本一定要吃透。”

不過,他是痛並快樂著,學習有學習的苦,可學習也有學習的快樂,他努力學習知識,就想著等到畢業以後,把自己學到的知識,用於生產建設中,為祖國的強大做出自己的貢獻。

所以如果有可能,他還是希望這個妹妹也能有機會上大學。

為了激發葉歡對大學生活的向往,賀慶生跟她說起各個任課老師的趣事。

葉歡聽的津津有味。

葉歡發現賀慶生跟賀慶梅的性格截然不一樣。

賀慶梅雖然是個姑娘家,可性子有點野,跟猴子似的,天天爬高上低,一會兒都閑不住。

可賀慶生卻是個沈穩的性子,而且說話也是不緊不慢的,一點兒都不象賀慶梅那個急猴子。

怪不得有時候葉永珍被賀慶梅氣著了,總說她和賀慶生是投錯了胎,賀慶梅是男娃投成了個女娃娃。

葉歡怕耽誤賀慶生的學習,所以跟賀慶生說了會兒話便走了。

回育苗室一看,那兩顆古蓮子已經被銼刀磨出了兩個小洞,胡春生他們幾個正挨個觀察裏面的情況。

葉歡感知到古蓮子的生命力又增強了,應該要不了多久就會發芽。

胡春生沒走,葉歡也就跟著留下了,白天跟著胡春生在育苗室,晚上聽聽顧程的電話,覺得這小日子還不錯。

主要是胡春生顧不上她,她也樂的自在。

葉歡在育苗室裏晃悠。

胡春生他們幾個又湊到那兩顆蓮子那兒了,幾顆頭發花白腦袋抵到一塊兒唧唧咕咕。

估計比看自己的娃都用心。

門口有人喊,“葉同志,有個女同志來找你!”

育苗室裏就葉歡一個人姓葉,她答應了一聲,“來了!”

便跑出去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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